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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020章[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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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知衍走到甲板的围栏边,拢再袖下的手反复握紧又松开,沉声吩咐,“靠岸。”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季央与季瑶坐在院子里做花灯,好等到灯会时用。

    劈到最细竹丝弯出形状,再用纸章糊起来,描上眼睛嘴巴,就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兔儿灯。

    季瑶捧着花灯,爱不释手,“长姐画得真好。”

    她撅嘴看着自己做的那个,简直就是个四不像。

    季央笑笑,轻轻揉了揉自己被竹丝勒出红印的手指,对季瑶道:“那这个就给你了。”

    陈氏正坐在罗汉床上缝衣裳,听得两人说的话,抬眸笑道:“还不谢谢你长姐。”

    季瑶喜滋滋的把灯笼抱在怀里,“谢谢长姐,我去拿给阿兄看。”

    季瑶走后不多时,季老夫人身旁的丫鬟就来请陈氏过去,陈氏收起衣裳放到一边,道:“我这就过去。”

    一时院中走得就剩季央一人,她拿着毛笔继续给季瑶做的那个花灯添色。

    这花灯已经没了样子,她干脆就在上头随意做画。

    李嬷嬷端来了润肺的红梨川贝汤,“小姐趁热喝了吧。”

    季央乖巧的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喝汤,她的伤寒已经大好了,就是偶尔有些咳嗽,李嬷嬷知道她不愿意喝药,就日日给她炖梨汤喝。

    李嬷嬷拿起她画的灯笼,赞道:“小姐画的真好。”

    季央最初是更着季庭章学的画,后来裴知衍也教过她,他做画时落笔凌厉,在意不在形,独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她起初一直摹的不像,后来那段时日她日日画,一遍又一遍,终于也学到了几分风骨。

    陈氏去到风颐院,季老夫人斜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听得她进来才坐起身。

    陈氏上前扶她,“母亲怎么也不去里间休息。”

    季老夫人摆摆手,“我就是夏困,眯一会儿就成。”

    陈氏端来茶给季老夫人漱口。

    润过嗓子,季老夫人道:“我听闻,这几日定北侯夫人常邀你去府上,你何时与她交好了?”

    陈氏知道季老夫人迟早会过问,回答说:“上回在品兰宴上我与裴夫人多聊了几句,谁知越聊越投缘,她便常邀我去府上打叶子牌。”

    陈氏心中虽隐隐有些猜测,裴夫人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央姐儿有没有定亲,但毕竟没有明说,她怕是自己多想了,又怕季老夫人捕风捉影,上杆子要去攀拢定北侯府,所以一直也就没提,如今被问起,她才不得不说。

    季老夫人听后心中盘算了一下,道:“下回你就带着央姐儿一起去,也让她多走动走动,别总是闷在屋里。”

    陈氏颦了颦眉,“是不是也与老爷说一声。”

    “有什么可说得。”季老夫人干脆挑开了天窗说亮话,“我这是为了央姐儿好,若是能嫁入定北侯府,那是她的造化。”

    这话是没错,如今裴夫人主动示好,让央姐儿在她面前多露露脸,总也是好的。

    陈氏略一思索后,点头应了。

    “我看这样,不如趁着快要我到中秋,你给侯府送盒月饼过去。”

    哪知这边还在准备着,定北侯府反倒先让人送来了月饼。

    这一下不仅是季老夫人,就连季庭章得知后也惶然了许久,怎么论也没有定北侯府给他们送月饼的道理,何况两家本就没什么私交。他连日让陈氏回了礼过去。

    季庭章心中所想也与季老夫人和陈氏不同,他为官多年,走到今日每一步都谨慎小心,此前裴知衍问话叶青玄一事他是知晓的,此事说大不大,已经查明无关,圣上也没有多加问责,可说小也不小,叶青玄入吏部的事等于是长久搁置了。

    季叶两家是亲家,定北侯夫人忽然的交好,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还难说,

    到了中秋宫宴这日,季庭章特意在席间去向裴知衍敬了酒。

    裴知衍端着酒杯笑语道:“季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母亲既然与令夫人交好,相互送些礼物,也再寻常不过了。”

    “裴大人说的是。”季庭章颔首表示认同。又客套了几句之后,他便回了自己那席。

    裴知衍端着酒杯在指尖转了转,他今日喝了不少,清朗的凤眸此刻染着湿意。

    望着那一盏盏绘制精美的花灯他忽然忆起了一些往事,也是中秋……裴知衍沉浸在思绪里,不愿抽身。

    又有官员来敬酒,他全都婉拒了,起身离席,独自沿着护城河慢步而行。

    “走那么急做什么,家中又没有娇妻在等。”

    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裴知衍都知道是谁。

    “你怎么也离席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这些阿谀奉承的客套。”沈清辞大步追了上来,他身上散着酒气,显然也喝了起不少。

    “还不如我们出去喝上两杯来的痛快。”

    沈清辞也就随口一提,没指望裴知衍会答应,没想却听他说,“走吧。”

    生怕他反悔,沈清辞道:“我做东。”

    长街上人声鼎沸,就连一向静落的云半间酒楼,也没能躲过喧闹。

    这头沈清辞才将酒斟上,还想说干喝没意思,不如来点雅趣,裴知衍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在外人面前多收敛克制,只有与沈清辞无所顾忌,两人太知根知底,他没什么好装的。

    将长腿支起,身子微向前倾,小臂搁在膝上,手里提着酒壶,漫不经心的斟酒。

    沈清辞像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稀奇事,“总算不端着你那装腔作势的君子模样了?”

    裴知衍抬抬眼,“喝不喝?”

    “喝!”

    三两杯酒下了肚,沈清辞已经有些醉意,反观裴知衍除了眼底透着水气,神态依旧清明。

    一壶酒喝完见他还要倒,沈清辞压了压眉心问,“你有心事?”

    这两年来,他鲜少见裴知衍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裴知衍笑了笑,微狭的长眸内是深浅不明的情绪。

    换作平日沈清辞就实相的不会再问了,这会儿酒劲上来他就有些管不住嘴,手里的快箸敲着桌沿,“让我猜猜……大理寺里你是二把手,圣上面前你又是大红人,官场得意了……啧,不会是因为这个。”

    沈清辞向后仰了仰,拍案道:“别是老铁树开花,为情所困吧!”

    裴知衍还没有回话,他已经猜了起来,“陈姑娘……不是,陆小姐?也不是。”

    听着沈清辞的自问自答,裴知衍脸一寸寸黑了下来,他抬手按了按前额,“住口。”

    “是季小姐吧?”沈清辞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那日狩猎我就看出来了。”

    裴知衍抚了抚指腹上那道已经退了痂的口子,无声扯动唇角,所以谁都看出来了?

    沈清辞继续不知死活的说,“要我说,你和那季小姐如此有缘,不成亲都说不过去。”

    “有缘么。”裴知衍淡声反问。

    “自然了。”沈清辞给自己斟上酒,边喝边说,“你看,那么巧,你从河里救了她,又那么巧人家姑娘对你一见倾心。”

    沈清辞摇了摇发晕的头,“还不够有缘吗?”

    他讲得口干舌燥,顺手推开了窗子吹风,那点酒劲全被风吹了起来,用手支着额角眯眼半睡了过去。

    裴知衍嗤笑了声,若他也能痛快醉一场就好了,然而喝得越多他就越清醒。

    裴知衍摩挲着酒杯微凉的瓷壁,蓦然抬手,仰头喝尽杯中酒,哒的一声将酒杯扣在桌面上,潋滟泛红的眼眸盯着桌面。

    裴知衍牵动唇角,低声道:“前缘已断,如何再续。”

    两年来,他从不敢让自己想起季央,因为只要一想起,那就是锥心刺骨的痛。

    他甚至一次都不敢从季府门前过,不去过问有关她的任何事情,他只有当世上没有季央这个人,才能让自己熬过去。

    然而所有的一切似乎只是个笑话,他知道她曾落水,所以提前去了叶家的庄子。

    那时他站在岸边看着她渐渐沉入水中,甚至也想过,就这么死了吧,死了一了百了……可看到她细弱的手臂挥舞挣扎,看到她惨白的脸,他才知道自己根本舍不得伤她一分一毫。

    将她救起,再将她抱入怀中……甚至有意将玉佩落下,他存了什么心思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收敛脾性,装出这幅端方雅正的君子模样,又是为了什么?

    她果真寻上来了,不仅如此,她甚至还说要以身相许,她说喜欢他。

    裴知衍撑着额头低低笑出声。

    她喜欢的不过是这么一个他伪装出来的模样,一个与叶青玄如出一撤的君子模样。

    她知道他究竟藏了什么心思吗?她知道他究竟是怎生得一幅样子吗?

    若是她知道了,想必也只会如上辈子一样。

    所以哪来的什么缘分,不过是他自欺欺人,步步算计来的。

    “怎么不能续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沈清辞,口齿不清嘟囔。

    裴知衍皱眉看向他。

    还能说话?

    沈清辞用迷迷瞪瞪的眼睛往街上瞧,胡乱抬手一指,“那不就续上了么。”

    裴知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摩肩擦踵的人,什么也没有。

    他在期待什么?

    裴知衍笑得嘲讽,对沈清辞道:“我送你回去。”

    话音倏忽顿住,他看到石桥的另一头,季央提着花灯站在人群中,她微仰着娇丽的小脸,跟身旁的兄长在说话,柳眉细细颦着,似遇到了什么难题。

    灯火之下,她美得如同虚幻。

    仿佛只要他靠近,就会消失。

20、第020章[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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