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章 生公侯,死秀峰[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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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永一出现,太寅便知自己在涉山的所有战略目标,全部可以宣告失败!
击败谢宝树,当然已绝无可能。
他有信心控制军队,在谢宝树的追击下且战且退,完成保存军力回撤午阳城的战事目标。论及军阵交锋,他当然能够好好地教谢宝树做人。
但对面加上一个神临境的阳永…
别回撤午阳城了,哪怕他现在不顾一切地带兵逃窜,放弃在会?掣?乃?胁贾茫?捕嘉幢啬芄淮?叨嗌偃耍
兵阵当然有跨越修行境界的力量,但是在兵阵之力本就居于劣势的情况下,一位行动自由的神临强者,可以轻松将阵线撕开。
此刻局势之恶劣,真无以复加!
当然,无论战况演变至什么地步,除非有当世真人在此,身怀青冥挪移盘的他,保全自身性命是没有问题的。
但问题在于…
他这一走,就等同于拱手放弃了会?掣?牟季帧
眼前这支军队,必然来得及支援岷西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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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姜望的顽强,太寅深有体会。他不可能忘记,在山海境火山岛,姜望带着贯穿其身的盖世戟,极其凶蛮地向他冲来的那一幕。
这样的人,没机会都能争出机会来,又何况他还拱手放开这么一支强大援军呢?
正因为对姜望有所认知,他才想尽办法,在已有易胜锋出手的情况下,还服高层,抽调周雄前来。
甚至于又何须军队过去支援?
如阳永这样的神临强者,全力赶到岷西走廊,根本用不了太久。而彼方猝不及防之下,一位神临境强者,能够造成的杀伤,完全可以想象!
更改战局根本不在话下。
眼前已经溃散了的阵法波动,眼前那个澎湃浩然之气的身影,眼前那席卷如龙、环山而上的磅礴兵煞,眼前那结成钢背阵填死在山道、正迅速被吞噬的刘羽恩部,还有身周惶恐不安的那一张张面孔!
一切的一切。
全都在提醒太寅一一该走了!
可心中有这样一个声音告诉他一一不能走。
这一走,夏军在会?掣?乃?锌嘈模??几吨疃?鳎
这一走,午阳之战建立起来的微弱优势,顷刻瓦解。
这一走,会洛府就彻底没了,东线三府皆失!
太寅非常明白。
现在的夏国,就像是一个已经身受重伤的巨人,每一次奋起反扑,都是在加剧己身的伤势。若不能获得相应的战果,就是加速走向死亡。
他绝不能放走眼前这支军队!
残酷的夜色里,涉山像一只沉默的恶兽。已经吞噬了很多条人命,还将吞噬更多。
高举经纬旗、气势如虹的齐军,无疑是这座大夏名山上占尽优势的一方。
阳永离阵突出,谢宝树无法独立掌控三万余人的兵阵,只能大略把握方向,
兵煞之龙完全是沿着既有惯性在上冲——但这便已经足够。
夏军根本无力阻击。
甚至脱身不得!
心中有千念万念,做出决定只在一瞬之间。
太寅手握山河万里旗,长发飘散在空中。本已经腾空的身形忽地落下,单手一插,将大夏国旗插在了山巅上!
朔风呼啸,大旗猎猎。
他不走!
他立在这涉山之巅,怒视如潮涌来的齐军,怒视那神而明之的阳永。
“我承诺!“
他算得上英俊的脸,此刻全部被一种炙热的情绪所铺满。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
但他的声音在长夜里如此清晰,每一个字都倾注着坚决的力量。
他饱含情感地嘶吼起来:“我的兄弟姐妹,战友袍泽!我太寅以太氏之家名,
向你们承诺!
我承诺你们的死,都会体现应有的价值!
我承诺你们的牺牲,不会毫无意义!
我承诺今日这一战,将被大夏的历史所铭记!”
他的血液在激荡,他的道元疯狂冲撞。
他如是嘶吼着
“国仇家恨在此还报,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在这样的嘶吼声中,一只殷红如血的八角阵盘,由虚凝实,悬在他的心口前。
心脏部位飞出一滴心间血,落在这只形态异的八角阵盘上,刹那间红芒怒放,似血琥珀般。
此盘所复刻之阵,名为【万合沸血】!
大楚帝国有一门皇朝禁术,名为沸血燃魂。
太寅便从此术中获得灵感,搭建了这门阵法的骨架。在叔爷太华真人的帮助下,得以补完。因为太过暴烈凶险,而从未真正应用过。
此阵燃烧的是血气,燃烧的亦是兵煞。
此时此刻,涉山山道中间,有一团聚拢的、形如巨大刺猬的兵煞。那是刘羽恩所部结成的钢背阵,已经被齐军兵煞所吞噬。
所剩不多的残部,在齐军的兵煞浓云中做最后的挣扎一一也很就平息了。
从始至终,刘羽恩没有对太寅的命令表现出一丝迟疑,让他填死山道,他就毫不犹豫以身填之。没有让他走,他就未移动一步。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悍不畏死?但钢背阵形成的同时,就已经拒绝了士卒的分离。
所有三千夏军将士,捆绑在一起,一同沉寂在齐军兵潮中。
而率部结成弦刀阵的宋学武,整个人在瞬间燃起了血焰。
万合沸血阵对士卒的要求非常低,因为只需要士卒提供血气力量,而无需做别的努力。
气血如柴薪,熊熊而燃,宋学武所控制的兵煞,他的血气,他的道元,他的所有力量,全都向山巅上的太寅聚集。
红光飞血像一条条血色丝带,瞬间连接到了山巅,涌入太寅身前的血色阵盘。
远远看过来,像是那一面代表大夏帝国的万里山河旗,已经被鲜血染透,于是万千血光飘丝缕,飞荡在雄峻的涉山!
因为太过痛苦,宋学武的面容都已经扭曲,完全不能够再看出本貌。但他却大声地吼道:“将军!我宋学武的名字,可会留在史书上啊?!“
整个弦刀阵都燃烧了起来。
军阵中是一声混着一声的怒吼。
“我李阿牛!"
“我魏国忠!”
“我杜隆!“
三千个此起彼伏的声音,是千声,又如一声,明明如此嘈杂,却又如此齐整。
随着整个弦刀阵的燃烧,一齐炸响!
又一齐,灭了。
领军在群山之坳的吴玉明,先是受命率部轰山,后来又接到命令撤退——按照旗令,他所部要等到第二批次,撤退的同时,要做好阻击敌军的准备。
才能平平如他,是拼了老命才做到太寅的要求。
而此时,太寅又改了命令要在涉山死战!
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做不到太寅将军的要求了!
赴死而已,哪里谈得上一个“难”字?
“将军,老吴先走一步,来世还要在你麾下打痛仗!“
午阳城一战,真是畅啊…
怒吼声中,吴玉明亦是点燃了兵煞,沸腾了血气。这兵煞如油锅,被一点火星子所引燃,顷刻血气烧成燎原火。
涉山之巅发生的变化,当然不可能避过齐人的眼睛。
万合沸血阵所引发的动静,更是堪称壮烈!
无边血气力量,咆哮着涌出,拦截在突进的阳永之前。
他有些惊讶,但仅止于惊讶。
这些力量虽然浩瀚,但驳杂不纯…只能稍稍迟滞他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甚至于他若是肯多损耗一些力量,这点迟滞也是不存在的。
但他毕竟是容国的国相,受征召才来此一一阳国覆灭之后,容国较之以往,
也更不自由。星月原之战年轻天骄林羡被征召,伐夏之战不仅国相都要出战,
还要派出军队。
当然,齐国给予参战诸国的待遇向来优厚,追随齐国征伐,也是很多东域国积累国家资源的重要渠道。
只不过于此刻的阳永而言,身在齐军之列,却非齐人。争功时自是要争,此时军功已经到手,搏命却是不必。
少一些损耗,就是为容国多挣一些资源。
“冥顽不灵!我当掌毙儿辈!”他如是喝道,大袖飘飘,踏山登岳。
气虽煊赫,势也无匹,却是且战且行。
作为这支齐军的统帅,谢宝树此刻终于露头,他飞在军阵上空,长发乱舞,以狂歌神通,加持儒心正言,予以警示一
“太寅,毋以虚名杀好汉!现在停下,还能保全士卒性命。我可以做主,保你不死!保你太氏富贵!“
儒心正言乃正统儒门道术,号称持心问道,警醒迷途,是为音杀移心之法。谢宝树以狂歌神通催之,威能不容觑。
但万里山河旗下,太寅不发一言。
他甚至没有给谢宝树一个眼神。
他带来涉山的夏军将士,有一万零三百七十二人。
这些人,全部都系上了身家性命,相信他的决策,随他而战。
这些他应当为之负责的袍泽,在万合沸血阵中的声音,一个个的声音…他全都听到了。
泪水还未来得及涌现,就已经被他逼退。
因为此刻他需要更清晰的眼睛!
他以前所未有的认真,重新注视着此方天地。
一切人和事,都变得很缓慢……
强大的齐军,壮烈的夏军,山风明月,长夜土石。
他依然与大步登山的阳永对视,依然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强大,可是他的神魂,已经不再摇动!
万合沸血阵传来源源不断的力量,每一份力量,都代表一个死去的战士。
这些力量支撑着他,令他得以站稳,让他有面对敌人的资格。
他看得清一切!
世间一切,都有痕迹。
大到山川河流,到草木蚊蝇。
如风过境,似水流经。
叶子的脉络,蝶舞的轨迹乃至于你爱一个人、恨一个人、期待一个人、厌倦一个人,如此产生的种种情感。
人过留痕,事过有迹。
太寅在很的时候,就能够看到这一切。
并且他一直有一种,被斥为荒谬的感觉—他能够更改这一切。
太氏一族,传承古老之阵道。
是顺天而行,是以人心体天心,以人道演天道。一笔一划,皆是天地之理。一符一记,尽是日月之痕。
可以自古以来无数阵师所贯彻的,是对天生地养的一切的尊重,是日升月落、春华秋实的自然之理。
这当然是正确的路。
历来无数强大阵师,就走在这正确的道路上。
他最尊敬的人,叔爷太华,也是以此成道。
他生于太氏,长于太氏,用于太氏,也成于太氏。
一切荣耀,一切声名,皆自太氏所得。
太氏给了他最好的—一包括功法,包括道术,包括修行资源,甚至于也包括,所持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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